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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作者:彼得�杜拉克 申领版权
2016年03月10日 共有 387 次访问 【添加到收藏夹】 【我要附加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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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代替专制的唯一选择

  谈论反抗权威和宣告每一个人应该“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性格”,目前已成为时髦。那么,我就不得不承认,这本书是一本最不时髦的书。它并没有谈到权利,而是强调责任。它注意的中心不是表现自己的性格,而是履行自己的责任。

  在难以置信的短短五十年内,我们的社会已成为一个充满各种机构的社会。它已成为一个多元的社会,其中每一项主要的社会任务都已交给各种大的组织来承担——从经济商品和服务的提供到卫生保健,从社会安全和福利到教育,从新知识的探求到自然环境的保护,都是这样。

  当人们突然意识到社会结构中的这种变化以后,激起了“打倒组织”这样一种愤怒的反应,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一种错误的反应。代替进行工作并取得成绩的各种自主机构的将不是自由,而是极权主义的暴政。

  假如没有了那些只有这些机构才能提供的服务,恐怕我们这个社会既不愿存在,也不能存在。而那些叫得最厉害的现代卢德派1,那些自称为机构破坏者的人,那些受过高度教育的年青人,在没有这些大的组织的情况下,比我们其余的人还要更难有所作为。因为,只有在这些大的组织中,才有着大量的机会使人们得以借知识而谋生、借知识而做出贡献、借知识而有所成就。

  如果在我们这个多元社会中,各个机构不能在“负责的自治”中有所成就,我们就不会有个人主义和为人们提供实现自己的机会的—种社会。取而代之的将是我们对自己进行完全的束缚,没有一个人能够自治。我们将没有参与式的民主,更不要讲愉快自由地做自己的事了。代替强有力的、有成就的自治机构的唯一选择是专制。专制用一个极权的首领来代替各个互相竞争的机构的多元主义。它用恐怖来代替责任。它的确打倒了各种机构,但只是把它们全都融合成为一个无所不包的官僚机构。它也提供出物品和服务,但数量很少、浪费很大、水平很低,并以巨大的痛苦、屈辱和挫折为代价。所以,使我们的各种机构负责地、自主地、有高度成就地进行工作就是在这个多元社会中对自由和尊严的唯一保障。

  但是,使各种机构有所成就的是管理者和管理。所以,负责的管理是代替专制的唯一选择和保护我们免受专制的唯一途径。

  管理是一种工作,所以它有自己的技巧、自己的工具、自己的方法。在本书中将对这些技巧、工具、方法加以探讨,并对其中某些略加详述。但是,本书的重点不是探讨这些技巧、工具和方法,甚至也不是探讨管理的工作。本书的重点是探讨管理的任务。

  管理是一种器官,是赋予机构以生命的、能动的、动态的器官。没有机构(如工商企业)就不会有管理。但是,如果没有管理,那也就只会有一群乌合之众而不会有一个机构。而机构本身又是社会的一个器官,它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给社会、经济和个人提供所需的成果。可是,器官从来都不是由它们做些什么、更不要说由它们怎么做来确定的。它们是由其贡献来确定的。

  大多数有关管理的书都是论述管理的工作的,它们从内部来考察管理。本书从管理的任务出发,首先从外部来考察管理并研究管理任务的范围及其各方面的必要条件(第一部);然后才在第二部中转而讨论组织的工作和管理的技巧,并在第三部中讨论高层管理、其任务、其结构及战略。

  我自己多年来对管理科学,即管理人员的逻辑的和分析的工具深感兴趣。但在本书中没有方程式,没有曲线图,没有数学公式,甚至没有一张表格。贯彻全书的重点不是论述如何做,更不是论述如何利用各种工具来做。即使在讨论管理技巧时,甚至在讨论管理科学本身时,重点都是放在管理的成就和结果上面。本书通篇是以管理任务为中心的。

  本书也是以管理人员为中心的。本书的出发点是这样一个问题:管理人员为了圆满地实现其任务,必须知道些什么,或至少了解些什么?

  大量有关管理的书是以管理技巧为中心、以条规为中心或者以职能为中心的。它们只从一个管理人员的任务的一个方面去探讨。它们可能探讨管理一个工商企业或一家医院,或对人的管理,探讨各种:工具(如控制)或特殊的问题。它们所探讨的是作者特别关心的或专长的领域,而不是管理人员的任务。

  本书的安排则与众不同。作为本书出发点和原则的是阐明管理人员所必备的全部工作,而不限于作者自己的知识或特殊兴趣领域。这就说明了本书为什么包括这些内容而不包括其他一些内容。

  本书是一部篇幅很长的书——虽然我不喜欢篇幅长的书。但它并不是包罗万象的,而尽有高度选择性的。我肯定,许多读者会抱怨这个或那个重要题目甚至没有提到;更多的读者无疑将批评本书作者决定把重点放在了某一个题目亡而忽视了其他的题目。

  无疑,作者自己的判断和他自己的爱好起着一部分作用。可是,我在决定本书应包含哪些材料以及对各个部分应赋予多大的重要性时,我至少试图以一套客观的标准为准则。而这套标准是我多年来同各级管理人员,同大企业和小企业的管理人员,以及同工商业和非工商业的服务机构中的管理人员密切联系的工作过程中所形成的。每一个管理人员所必须知道的已包括在本书之中了。不是每一个管理人员所必须知道的,则无论它是如何重要和有趣,都未列入本书之中,或者至多只是简略地提到。这就说明了为什么象“企业中的资金管理”或“从销售到市场推销”(这些是我在初稿中列入的两章)这样的题目没有包括在本书中;以及例如管理科学只是在简短的一章中予以论述。另一方面,它又说明了为什么花了许多篇幅来论述高层管理以及结构和战略之间的关系——这些题目在管理学书籍中一般是不予论述的。

  我并不试图包括任何一位管理人员可能面对的每一个问题,但我试图包括所有管理人员预期要面对的及所有管理人员必须了解的那些领域,不管这些管理人员的职务背景,其机构的使命与宗旨,或其组织的规模是怎样。鉴于管理人员的职责重大,以及管理任务的需要,于是,就成了一本分量很大的书。

  本书始终认为管理是一门学科,或者至少能够成为一门学科。管理不仅是一种常识,也不仅是累积起来的经验。它至少蕴藏了一套系统化的知识。本书试图把我们迄今所知的那点知识介绍出来,但它还试图显示更广泛的经过整理的我们尚未认识的领域,即我们了解到我们需要新的知识,而且我们知道我们所需要的是什么——但我们迄今尚未拥有那些知识的领域。

  事实上,这些经过整理的尚未认识的领域也许是本书的核心。因为,在管理上,我们显然已超越了原已掌握的那些知识。这些知识是少数人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五十年间那个可以称之为“管理的英雄时代”中历尽艰险积累起来的。这些人士绝大多数是独自地进行工作,依靠着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不是公众的赞扬来持续地工作。正是这些知识,任第二次世界大战到1970年的二十五年的“管理热潮”期间得到了普及和传播,并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方发挥了作用。

  现在我们知道,即使在那些我们稍有所知的领域,我们所知道的也是不够的。在这些领域中还存在着许多新的任务,对这些新的任务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考查、证实的方法和工具。还出现了一些新的挑战的领域和新的管理问题。对这些领域,我们还很少做什么工作,我们还谈不上稍有所知,只能说是一无所知。

  本书试图确定和指出这些领域。但本书也试图至少开始接触这些领域,通过政策、原则和实践来思考,以便实现新的任务并应付新的挑战。本书试图以今后的工作所需的理解、思考、知识和技巧来武装管理人员。

  管理虽然是一门学科——一种系统化的并到处适用的知识——但同时也是一种“文化”。它不是一种超乎价值的科学。管理是一种社会职能并植根于一种文化(一个社会)、一种价值传统、习惯和信念之中,植根于政府制度和政治制度之中。管理受到——而且应该受到——文化的影响;但是另一方面,管理和管理人员又影响文化和社会的形成。

  管理在开始时是多中心的。许多民族和种族的人从开始时就从事作为一门学科的管理和作为一种实践的管理。在管理热潮的年代,人们忘记了这一点,并与事实相反,认为管理即使不是美国的一种发明,也是美国的一种特长。这是一种暂时的误解。管理是多中心的,这一点现在更加明显了。管理热潮并没有使管理美国化。管理中基本的民族特点在全世界依然未变,例如在政府和企业管理的相互关系,对入进行管理的基本原则,或高层管理的结构等方面。目前,在西欧或日本同美国之间肯定不存在着什么“管理差距”(如果说以前曾存在过这群一种差距的话)。

  本书是以我的经验、特别是作为一个管理顾问的经验为依据的。我的这些经验主要来自美国,或至少包括美国企业和公共服务机构。最近十五年来我曾有意识地扩大我的视野并同美国以外的管理人土共事(特别是英国、西欧、日本和拉丁美洲的)。我曾试图放眼于美国国内外来研究管理。本书虽然仍带有浓厚的美国风味(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却曾试图把管理任务、管理工作、管理组织以及管理方法同文化和社会联系起来,并从世界范围而不是局限于某一国家来介绍管理,特别是在例子和说明中更注重了这一点。

  我特别注意于日本的经验——这不仅由于西方的管理人员了解日本的管理和组织的太少了,而且由于,对日本这个唯一的非西方的发达国家常常用非常不同的方式来解决共同的任务(例如,利润率的确定,工作和工人的组织,以及决定的做出)有所了解,有助于西方的管理人员更好地理解他们自己试图做的事。贯彻本书的基本信念是,每一个国家的管理人员可以而且应该向别国的管理人员所提供的良好经验学习。

  管理是任务。管理是一门学科。但管理当局也是人。管理的每一成就都是一个管理人员的成就,每一失败都是一个管理人员的失败。进行管理的是人,而不是各种“力量”或“事实”。管理人员的理想、献身精神和人格决定着管理是否成功。

  本书中没有趣闻逸事;每一说明或例子都是为了阐明一项要点。但我在提供案例和例子时也试图使读者了解人,特别是从事实际工作的管理人员。正是这些人首先着手解决重大的管理问题:例如德意志银行的乔治·西门士(George Siemens)在一个世纪以前首先设想出了高层管理的职能和结构;稍迟一些,美国电话公司的西奥多·N·维尔(Theodore N. Vail)首先深入思考“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或者如托马斯。沃森(Thomas Watson,Sr.)试图——而同时又不试图——使他那小小的国际商用机器公司能够发展成一个巨大的公司。

  但本书始终试图把入和任务结合起来。本书试图探讨客观的和非个人的任务,同时又探讨人们为完成这些任务所必需的条件、技巧和基本态度。“风格如其人”,这句话可适用于作家。但对其他职业来讲,风格更多地是指方式而不是指实质。在本书中谈到风格的地方不多,强调的是性格。

  归根到底,管理是一种实践,其本质不在于“知”而在于“行”,其验证不在于逻辑,而在于成果;其唯一权威就是成就。因此,本书探讨的是一些基本原理,并不是——部哲学著作。本书自实践而产生,又以实践为归宿。

  本书导论部分的标题是“从管理热潮到管理成果”。它也可以作为本书全书的标题。在今后数十年内,在管理成果方面对管理人员所提出的要求,将远大于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人所能想象的,而且是在所有各个领域之中。他们的管理成果的大小将比他们的公司或机构的繁荣甚至存在更为重要。因为,我再重复一次,我们的各种机构的有成效的管理是在我们这个多机构社会中免除专制的唯一选择。

  因此,本书的目标、动机和意图就在于使今后的管理人员能取得成效。

  本书从其目标、范围和方法方面来讲,不同于我以前的有关管理的著作:《公司的概念》(纽约,约翰。戴出版公司,1946年,1972年新版;英国版于1946年,由伦敦海因曼公司出版,书名为《大企业》);《管理实践》(纽约,哈珀—罗出版公司,l954年;伦敦海因曼出版公司,1955年,并包括在默尔喀莱和潘普及版中);《成果管理》(纽约,哈珀一罗出版公司,l964年,伦敦海因曼出版公司,1964年;并包括在潘普及版中)。以及《有效的管理者》(纽约,哈珀一罗出版公司,1966年;伦敦海因曼出版公司,1966年;并包括在潘普及版中)。从各方面来看本书虽然是一本新书,但是自然也发展了我在以前各种著作中的思想。而且,只要合适,我也毫不迟疑地引用我以前的著作。

  我引用《管理实践》一书中的内容最多。在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三十四和第三十六章中,我只从这本早期著作中引用了不多的篇幅。但在第二十、第二十九、第三十—和第五十章中,我进—步发展了《管理实践》一书中首先提出的一些思想。但是,本书所引用的这些材料至多只占本书篇幅的二十分之一——而且主要是一些有关基本概念的问题,如:“我们的企业是什么?”,企业目标,目标管理和自我控制,以及管理人员工作中的要素。这些都是二十年以前在《管理实践》一书中首先提出而在以后成为管理的基本原则和重要概念的。

  我还要讲一讲本书中对案例和例子的应用。凡在本书中提到名称的公司(或公共服务机构),其例子或说明中引述的每一件事都来自公开发表的或公众可以得到的来源。这或者是公司自己发表的报告和报表,或者是公开报刊上有关它的报道。对每一案例的解释当然是由我作出的,但其事实却是众所周知的。当一家公司(或—种行业)没有特别指出其名字时,我运用了没有公开发表的资料。这些资料或者来自我的咨询工作,或者更经常地是来自个人接触,管理会议上的讨论和讲习班,或私人通信。而我在引用这些资料时,通常为该公司所知或得到它的同意。在这种情况下,我都小心地把这个公司(或行业)伪装起来,以致即使在该公司中工作的人员可能也辨认不出。读者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他读到这样的句子,“美国中西部的一家五金工厂,那么,这家公司决不是—家五金工厂,而且也并不位于中西部。说明中的事实是忠实而确切地予以报道的,而对发生该事实的具体公司则小心地予以保密。

  对本书贡献最大的一些人p我不可能提到他们的姓名。那就是我的顾客——顾客有权要求为他们保密。可是,如果美国以及欧洲、日本和拉丁美洲的许多工商企业和非工商企业服务机构中的大量经理人员对我不予信任并告诉我有关他们关心的事情,并让我同他们—起去解决他们的问题,那就不可能有本书。正是在这种工作和这些相互关系中所获得的经验,我才可能写出本书。


                                                                                                                                          彼得·F·德鲁克

                                                                                                                                 加利福尼亚州,喀拉尔蒙

                                                                                                                                               1973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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