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汉书》的创作、体例及思想特征
《史记》完成后,汉代学者褚少孙、刘向父子等十余人都曾续补它。班彪对这些续作不满意,于是采集旧事,旁贯异闻,作《史记后传》65篇。班彪死后,其子班固继承遗业,永平元年(58年)开始编撰《汉书》。永平五年,因被告私修国史下狱。弟班超赶赴洛阳上书,言其书非妄作。同时地方官吏将书稿呈送明帝,明帝赞赏其才华,不罪,并提拔为兰台令史。次年,迁为郎,校典秘书。不久,命续写《汉书》,到章帝建初七年(82年),基本完成。班固卒时,《汉书》的八表及天文志尚未完成,和帝命其妹班昭续作八表,马续补作天文志。
《汉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的断代史,它的体例沿用《史记》,又略有改变,改书为志,并世家入传,由纪(12篇)、表(8篇)、志(10篇)、传(70篇)四部分组成,全书一百篇,八十余万字。主要记载高帝元年(前206)到王莽地皇四年(23年)的历史,目的是宣扬“汉德”。其“十志”较《史记》的“八书”,史料更完整、更丰富。尤其据刘歆《七略》创设的《艺文志》,保存了大量珍贵的古代文化史资料;据《尚书·禹贡》和《逸周书·职方解》创立的《地理志》,保存了古代地理沿革、经济文化、风俗习惯等重要资料。汉初史实,多承《史记》之义,并进行了一些剪裁、订补。
《汉书》思想不如《史记》深刻开阔,儒家正统思想的色彩较浓。如他批评《史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奸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汉书·司马迁传》)。又如将陈涉、项羽退入“传”中记叙,列为历史人物九等中的第六等。有时还故意为尊者讳。但总体上看,班固对司马迁的实录精神,还是有充分的肯定和努力追求的。书中对汉朝统治集团的昏庸残暴,对上层社会的炎凉冷暖,对社会危机和民生疾苦,对有功于社会的志士仁人,也能给予较为客观真实的反映,有些篇章,寄托了作者的爱憎与批判。
《汉书》也表现出一些与《史记》不同的新特点。首先是反对分裂割据和外戚专权,维护王朝统一和刘氏正统。当初司马迁写《史记》站在人性、民主性立场社会,批评汉高祖的凶残和汉武帝的专制独裁,是合理的。到了班固,从现实需要出发,为巩固东汉政权、维护来之不易的统一局面,歌颂西汉帝国的建立、统一和强盛,维护刘氏正统,也有其合理的一面。其次是强调忠奸两种人物类型。这类传记,较具有代表性的有《苏武传》、《霍光传》、《韦贤传》、《王莽传》等,其中最为世人传诵的是《苏武传》。如卫律劝降一段,通过对卫律奸诈凶残、贪图富贵丑恶面目的描写,反衬了苏武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忠君爱国气节。再次,《汉书》写人更注重整体、大节,纠正了司马迁的一些偏颇之处,对许多历史人物的评价更公允。如贾谊,《史记》把写成了一个穷愁潦倒的书生。而《汉书》则引入其长篇巨制《陈政事疏》,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政治家的形象。
二、《汉书》的文学性
《汉书》在艺术上没有《史记》成就高,但也有自己的特点。其地位在“正史”中仅次于《史记》。首先它不像《史记》那样绘声绘色夸张场面、渲染气节、描写情节,而是在娓娓叙谈中简炼准确地勾画人物,使各样人物的心理神情也跃然纸上。如《霍光传》写宣帝即位伊始霍光当政几句:“光自后元秉持万权,及上即位,乃归政。上谦不受,诸事皆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寥寥数语,把霍光当时权倾朝野、炙手可热,及宣帝当时故示谦恭、隐忍韬晦的情形,表现得非常清楚。
其次,《汉书》语言不像《史记》那么生动活泼、感情浓烈、气势雄放,但简洁规范,辞赡韵远,自有一种妙处。如关于窦婴守荥阳的一段描写,《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用97字,而《汉书》仅用72字,减去了25字。情韵俱存,却更简洁。另外,在“志”和“传赞”中,《汉书》的语言有骈俪倾向,叙事较《史记》详密谨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