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讲义-政治经济学（之二）

独裁与民主的定义

关于市场，在前面已经学习了很多。因此，接下来的问题是：什么是独裁？什么是民主？

撇开与科学所要求的客观冷静不合的主观感情、意识形态，“独裁”以其字面意思来看，就是独自裁决。但独自裁决不等于不会听取他人的意见，独裁者可能听，可能不听，要不要听他自己决定，重要的是最后拍板的人是他，理论上他无需服从或屈从于其他人的意志。事实上，在私人事务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独裁者——对于你享有清楚的私有产权的事物，如何使用当然是完全由你个人独自裁决的。

由此推广开去，一个公司之内的老板肯定是独裁者，他相当于前述例子中的一个房子的房东，房子之内的公共空间如何使用也是他决定的，是家天下式的独裁者。那么一个公司之内的经理呢？他是公司的老板（产权人）聘请回来管理的，在合约规定的期限与权限内，他也是独裁者——虽然老板才是公司真正的产权人，有权在对他的决策感到不满时炒他鱿鱼；但只要还在任内，根据合约所赋予的职权，经理在理论上不需要理会老板的意志是什么，只管按照他自己的意志来决策。同样的道理，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在合约规定的期限与权限内也是独裁者，它对小区的管理是小区内每个业主都必须服从的。业主有不满可以通过业主委员会来更改它的权限、甚至要求换物业管理公司——正如公司的老板对经理的表现不满时可以修改合约或甚至炒他鱿鱼——，但业主即使有不满也没这样做、或没能做到的话，他就还是要接受物业管理公司独自裁决与公共空间有关的事务。前面的例子已经说明了一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政府，所以政府在其任内也是独裁者。

现代社会的政治体制讲究三权分立。政府掌握的是行政权，它是独裁者。法院掌握的是司法权，它也是独裁者！法庭判案，除却使用陪审团制度之外，法官是独自裁决的。如果说政府有可能是由选举产生，那么法官甚至不是选举产生的，其独裁的色彩更为浓厚。肯定有人会抗辩，说法官是根据法律与事实来裁决，因此不算独裁。但天下间有哪个独裁者不是根据某些东西来独自裁决的呢？完全无凭无据的决定不是选择，而是抽签抓阄！

前面说个人对他拥有私有产权的事物的决定都是独裁，但《科斯定理》一讲也指出过，一个人对某物有清楚的产权，不是说他对该事物的使用是毫无限制的。你有一个苹果，可以选择自己吃或送给人或卖出去，但不可以把它砸到别人的脑袋上去。那么，法官判案要根据法律与事实，与你使用一个你拥有产权的苹果时也要符合法律的规定，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一个不根据法律与事实判案的法官会被更高一级法院驳回裁决，与一个把苹果砸到别人脑袋上的人会被法律制裁，与一个令业主不满的物业管理公司会被业主驱逐，与一个表现不佳的经理会被老板炒鱿，与一个以暴政治国引起人民怨恨愤怒的独裁者会被人民起义推翻……这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答案是：没有区别！只是局限条件不同，约束有大有小，但独自裁决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转向民主。民主的定义又是什么？政治学里对民主有很多种定义，但从科学研究所要求的严谨、可验证的角度来看，这些定义绝大部分都是含糊不清、因而是无法验证的。民主的定义要有清晰得足以用于验证的界定，只能定义为投票。肯定有很多人会对此嗤之以鼻，说民主怎么能简单地等同于投票？然而，除此以外的所有关于民主的定义，都存在着概念模糊不清、无法进行科学验证的问题。

如果你说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姑且不论“人民”本身就是个很含糊的概念，当家作主又是指什么呢？如果是指拥有界定清楚、受到严格保护的产权，从前面的例子可知，所谓公共选择就是要对与公共空间有关的事务进行选择，既然是公共空间，除非是以股份的方式进行划分，并允许以市场交易的方式进行转让，否则不可能是界定清楚的私有产权。产权一旦界定给两个人，就不是私有，而是共有，如非以可转让的股份来共有，就已经不是私有产权了。又如果你说民主就是少数服从多数，那怎么确认谁是少数、谁是多数呢？不就是通过投票嘛！所以，无论怎么想，民主的定义最清晰可验证的就是投票，别无其它。

明确了这个民主的定义之后，那所谓独裁的定义也变得很清楚了——虽然前面关于独裁的定义是独自裁决其实也足够清楚的了。既然民主是投票，那独裁就是不投票！以类似的角度看市场，那市场就是投钞票——因为市场之内使用的是价格准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