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想告诉大家，我非常高兴来参加这次大学校长论坛。中国政府、中国教育部主办的这次会议是一项非常好的活动。我承认，在我们法国或是其他欧洲国家没有类似的活动。所以我非常高兴前来参加这次会议。我将谈一下法国在工程师培训方面的一些做法。我在这里代表的是巴黎高科技大学集团，他是由11家巴黎高校组成的。我来自巴黎国立高等先进技术学校，是学校的校长。我们学校也是集团的成员。我负责巴黎高科国际业务部的活动。
    本届大会提出的主题也是我们面临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并不容易。我并不能肯定自己是解答这些问题的最佳人选，因此我不会在理论上长篇大论。我以自己十分熟悉的、具体的例子，也就是我们学校——法国国立高等先进技术学校以及巴黎高科的例子来回答这个问题。要知道，和那些综合性大学相比，法国的工程学院规模非常小，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阐述我们今天要谈的内容。
    在开始演讲之前，我要说明一点：巴黎高科主要从事科技领域的活动，主要包括工程科技、农医学以及生物学。而我们学校主要是培养工程师的学校。所以和工程师培训没有关系的内容就不属于今天我谈论的范围了。
    我本人毕业于法国工程学院，既是宇航学博士，也是气象学博士。我曾在航空军事学院工作，还在各个政府部门包括工业部、研究部以及环境部工作过，专门处理一些风险污染的活动。由于丰富的个人经历，我被任命为学校的校长。要知道，在法国的很多工程学院，领导都是由工程师本人来担任，也有一些是来自企业的工程师，这是法国的特点之一。当然，我说到的这些工程师一般在科学研究方面都有比较丰富的经验。
    一、法国的教育体制
    法国的教育体制是传承历史的结果。法国经历过很多非常动乱的时代，这对我们的教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结果就是在科学领域产生了两大体系。别人比较难以理解我们法国的高教体系，因为我们在理科学制方面有两个平行体系：一个是综合性大学体系，另一个是工程学校体系。通过高考，有的学生进入工程学校学习，有的则进入综合性大学攻读传统的大学文凭。这两种学制虽然互相竞争，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也非常紧密，并非处于分裂的状态。它们之间有很多交流，特别是在科研领域，教师之间也有很多来往，并且也互相承认学位。通过以上种种机制，两者之间的联系不断加强，这也是我们学校的特点之一。
    从历史角度来看，在200多年以前的法国，大学主要是培养科研人员和教师，而工程学院则主要培养在工业界工作的人员，这是两大分工。今天，我们的综合性大学也希望自己培养的学生能够进入工业界工作，那些综合性大学都有高水平的实验室。现在，我们的工程学院和综合性大学互相合作、取长补短。
    那么，法国工程学院的主要特点有哪些呢？第一个特点就是，要进入工程学院学习，首先得通过考试。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基础科学，即数学、化学、物理、英语和法语等等。如果一个工程师有进取心的话，应该会讲英语和法语。另外一个特点是，学校偏重人文、科技和管理方面的教育，因为企业希望我们的工程师有一定的人文方面的知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学校通过和工业界的密切合作来培养学生。我们和企业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合作，比如说我们有不同的学位指导委员会、有些教员来自工业界、学生可以去工厂实习等等，所有这些都使我们学校和工业界加强了联系。
    在18世纪中叶，我们建立了法国最早的一批工程学院，主要是为了满足技术部门的需要。主要有两大部门，一个是我们的国防部，当时需要军舰，需要炮火炮兵等等，所以需要工程师和他们的技术。另外一个部门是我们的公共工程部，主要从事造桥、修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需要一些受过培训的工程师。
    19世纪初，对法国人来说是特殊的时期。在法国大革命之后，拿破仑开始掌权，出现了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五年制培训学制。该学制前两年是预科培训，后三年是工程师培训。我待会儿还会谈到这个问题。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即我们选择优秀学生的方式也比较特殊，主要是根据中学成绩以及高考来录取。当时，法国最好的岗位是由一些贵族的后裔所继承，而国家需要真正的人才来发挥作用，而不是靠血统，因此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入学考试这一竞争机制，使得一些佼佼者可以进入我们高等学校学习。这些体系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们的国家是毕业生的主要雇主，比如我刚才说的土木工程、军事工程。另外，在1940年之后，法国很大一部分的经济国营化，包括交通运输、航空公司和铁路公司。还有法匡的电力、燃气、邮局和电信也都成为国有公司，因此公有企业在我们法国的经济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所以，这就解释了直到现在我们的工程学院不仅仅隶属于国家而且还隶属于一些技术性部门并由这些部委来决定培训方向的原因。
    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中期，我们的综合性大学也建立了培养工程师的学制，还出现了不少民办的工程学院。为了避免出现混乱的局面，使所有的学位具有一定的统一性，法国教育部在1934年建立了工程学位委员会，由它来认可我们不同的学位。没有得到认可的学校可以颁发自己的文凭，但是它们的工程学位文凭得不到国家的承认。因此，具体来说，现在有250个学校得到认可，他们可以颁发工程学位的文凭，每年一共颁发3万张，比颁发的科学硕士文凭的数量还要多。每年，这些学校当中规模小的一般会招收30名学生，规模大的甚至会达到1000多名。这250所学校既有各自的特色也有其不足之处，比如对外的形象不够明确、运行费用比较高，因此招致批评。但是这些学校数量之多既表明我们学制的成功，也表明我们的工业企业对工程师非常感兴趣，在其招聘之时也会优先招聘我们这些学校的工程师。
    二、关于巴黎高科
    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发展，为了促进学生之间的交流，欧盟国家决定在欧盟内部统一学制，这就是所谓的“博洛尼亚进程”，我不清楚在中国是否有人知道博洛尼亚进程。如今，在欧盟攻读学士文凭需要三年的时间，硕士文凭需要五年，博士文凭则需要八年。由于这种学制的设置需要得到国际认可，所以对很多规模小的学校来说也就成了障碍。因此这些学校，包括巴黎的工程学校，集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协会，即巴黎高科技大学集团。该集团包含法国最著名的11所工程学院，涵盖了所有工程学科。我们高等先进技术学校旨在培养能够进行生产研发、承担项目管理以及担任企业领导的工程师。目前，一部分法国最大的企业的高层领导均毕业于我们学校，有些人是毕业于集团中的两所学校。该集团中的巴黎国立高等矿业学院是法国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按照法国法律规定，地下的矿产均归国家所有。为了更好地管理地下矿产，巴黎国立高等矿业学院随之建立。现在，这所学校非常走红，其矿业活动较之以前已经大为减少，现在主要是从事能源技术及工业工序等方面的研究，在法国非常有名。第二个是国立路桥学院，它和中国的某些大学有合作关系。然后是法国高等工程技术学院，我称其为机械化学院。还有巴黎国立高等化学学院，国立经济管理和统计学院（其培养出来的统计人员主要从事国家的统计工作，少数人在银行工作）。接下来，还有高等电信学院以及我本人所在的高等先进技术学校，待会儿我会做详细的介绍。然后是国立林业、水和环境工程学院及巴黎的格里诺学院（主要从事农业和生物方面的研究）。然后是巴黎综合理工学院，它是法国工程学院的基石，由拿破仑创立，和巴黎很多学校都有很好的关系。最后是巴黎高等化学学院，是一家隶属于巴黎市政府的机构，其领导为诺贝尔奖获得者，因此在法国声誉卓著。
    巴黎高科的各学校原来规模比较小，互相融合之后规模有所扩大。巴黎高科总共有15000名学生，每年毕业400名博士，颁发250份工程文凭。科研教师有2000多名，每年约有3亿多欧元的科研经费。巴黎高科和很多法国科研单位如研究中心、农艺学研究所、原子能研究所都有联系。而法国的原子能研究所与企业界及欧盟都有很多科研合作项目。
    我刚才说到，巴黎高科目前规模比较大。除了在科研方面和各种科研机构紧密合作并获得成果之外，还建立了博士生培训体系。我们的博士生培养主要有三大领域：一个是基础科学，包括纯数学、应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地球科学、材料学、工程科学、经济学和社会科学等方面。你们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工程学院会对社会学和经济学感兴趣。事实上，通过设立的相关课程，学生得到了一些数据统计方面的培训，比如在项目管理方面学到了一定的基础知识，这对他们今后的就业会有所帮助，同时也培养了一些经济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博士。大家都知道，应用数学的研究可以应用到经济领域，所以经济界、尤其是金融界非常欢迎我们的学生，他们数学方面的知识在金融界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工具。在这里，我要补充的一点就是，虽然法国学校在研究方面非常有成果，但是很多学生还是对博士生教育不太感兴趣。为什么呢？因为法国的工业界在招聘时比较偏重工程师而忽视博士，除非其博士论文是直接和企业有关的、通过与企业合作之后写成的。此外，毕业工程师的工资要比博士高，而博士生的学业还比工程师长三年。因此，很多学生对博士学位并不十分感兴趣。不过，博士生在科研方面还是有出路的。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学校的利益，我们不仅要提高教学质量，还要提高科研质量，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有必要维持一定的科研力量，所以我们正在考虑扩大我们博士生的数量。一方面，我们希望学生的研究课题有科研应用前途；另一方面，虽然我们学校的纯科研能力比较强，但是我们也希望给博士生提供一些辅助性的课程，尤其是项目管理方面的，以便为他们去企业工作做好准备。这样，我们培养的博士生不仅可以在实验室做科研，还可以进入企业工作，所以我们在企业管理、特别是项目管理方面给他们提供了相关的培训。巴黎高科的学制安排在一张幻灯片上可能难以解释清楚，因为每个学校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没有统一的体系。不过一般说来，学生要经过2～4年的高等学校的学习才能进入我们的学校。巴黎高科和其他国家的一些学校也有合作关系，这样我们的学生和国外的学生毕业之后可以获得双文凭，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有这种做法。
    三、法国工程师培养体系中学生的录取和选拔机制
    现在我来谈谈法国工程师培养体系中学生的录取和选拔机制，这也是我们法国学校的特点之一。这一录取选拔体系建立于19世纪初，目前仍在应用，并对法国的小学、中学、高等教育包括我们整个学校的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目前在法国有70%的年轻人完成了高中教育。一般情况下，学生经过12年的学习后，也就是在18岁就可以高中毕业。法国现在每年有大约625，000名高中毕业生。以前的人数没这么多。政府希望其中80%的年轻人能继续接受高等教育，不过目前只有70%能升入大学。当然这个数字还是不低的。法国针对高中毕业生有三种不同的考试：第一种是大多数人都能通过的综合型会考。第二种是技术型会考。最后是就业型会考，通过之后学生可以直接进入社会工作。在这625,000万名高中毕业生中，27万人获得综合型高中会考文凭，可以进入高等学府进行文科、理科或经济科的学习。625,000名高中毕业生中，理科毕业生约为13万。除了少数例外，最好的理科毕业生都报考工程学院的预科班。之所以有例外，是因为医学院也招收了一部分希望从医的优秀学生。另外还有一些专注于科研的学生会进入综合性大学进行学习，获得专业培训。但绝大多数的佼佼者都进入我们工程学院的预科班。每年我们招收22,000名学生，按照考试成绩把他们分配到不同的预科班。预科班也有优劣之分。学校要求预科班学生努力学习，不仅要学习数学、物理、化学，还要学习英语和法语，而且每周都要进行考试。学习强度是非常大的。这些学习都是理论性的，没有实践性的课程，以便为以后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通过考试之后，这些预科班的学生可以进入巴黎高科的工程学院。至于进入具体的哪一所学校，要根据学生自己的意愿。同时，法国250所工程学院也根据自身的优劣对学生进行选择。巴黎高科每年招收了法国2%最好的学生。
    四、巴黎高科的课程设置
    下面谈谈巴黎高科的课程设置。首先是预科班。预科班学生经过艰苦的理论学习，然后再经过2～3年的工程师培养。硕士课程的学习类似。学校同时也提供硕士以及博士课程的学习。
    五、关于巴黎高等先进技术学校
    现在来谈谈我们巴黎高等先进技术学校。它是巴黎高科的一员，致力于培养具有创新意识的工程师。巴黎高科也要求工程师在工作过程中有创新意识，并且能很好地融入企业。
    我也想借此机会为我们学校进行宣传。在1972年时更名，也许我校在国际上并不是很出名。我校的前身是成立于1741年的法国海洋工程学院，它是法国最古老的工程学院。那时候，法国为了建造复杂的战舰，成立了这个学院来对工匠、木匠进行培训。十多年后，法国建立了第二个工程学院——路桥学院，主要从事基础设施的建设工作。1972年，这两个学院兼并了其他几个学校，由于大家都不愿沿用原先学校的名字，只能重新命名。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法国的很多工程学院都被称为“法国高等院校”，在此基础上加上“先进技术学校”，就成为了我们现在的“国立高等先进技术学校”。我们兼并了法国弹药学院，因为那时国防部需要弹药方面的人才。此外，我们还兼并了陆军武器学院和海军水文工程学院。事实上，很多法国的工程学院都隶属于政府部门，比如我校和巴黎高等综合工业学院隶属于法国国防部。
    我校被称为全科型的工程学校。我们的学生不但有自己的专业，还能接受通识教育。他们以后既可以成为系统工程师，也可以成为项目经理。不过，因为我们学校的规模比较小，因而培养专业的工程师不是学校的目标。但我校非常重视通识教育。企业需要既有专门知识又能通晓各科的学生。通识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人的一生可能从事不同的事业。我校学生的就业领域非常广泛，甚至很难说我们是一个专业型学校。
    接下来我想讲一下我们的校园。我们最早在巴黎市中心有一个教学园，在综合理工学院旁边有一个实验室。我校共有五大研究室。第一个是力学实验室，主要研究航海方面的力学。第二个是化学工业与工程工艺实验室。第三个是应用数学实验室。还有电子与计算机科学实验室和有名的应用光学实验室。
    接下来谈谈我校工程师培训的情况。首先，高水准的课程必不可少。我校的科学实验室和巴黎的科研界有密切关系，和法国全国科研中心、法国信息科学研究所、巴黎一大、巴黎四大、巴黎六大也都有合作。第二，我们提供的培训能满足企业的技术需求。法国工业界高度参与培训计划，我们的很多老师都是来自于企业的工程师。我们推荐学生去企业实习。每个学生在校期间必须在工厂进行10个月的实习。我们设立了由学校领导、教师和科研人员组成的各种委员会来讨论教学和科研活动。第三，为避免学生在今后的劳资关系和经济方面碰到问题，我们还注重培养学生的管理能力。第四是开拓思路，培养学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法国预科班毕业的学生由于专注于学习，因而没有时间了解社会生活和同龄人能学到的东西。他们需要开拓视野，为进入社会做准备。我们会举办题材广泛的各种讲座，并鼓励他们学习外语，通过外语关注其他国家的文化。在语言方面，我们开设了汉语课。就在现在，有25个学生住在上海居民家里学习汉语，了解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然后他们会去北京的一个中国企业工作一个月，了解中国工业界的情况。也许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我们那些从未踏上社会的学生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经历。我们认为搞科研对学生有很多好处，能够激发他们的想像力、创新能力，提高推理能力。因此，我们要求学生在二年级第二个学期独立完成一项科研计划。最后，我们鼓励学生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这也是法国工程学校的一个传统。我校有大约40个社团，涉及戏剧、电影、宣传等许多方面。
    最后，我想谈谈我校在培训过程中课程的分类。我们的课程分成三大部分。一部分是共同的基础课，教授工程师的基础知识。另一部分是学生自己选择的专业课，也就是让学生自己进行选择，这是十分重要的。在二年级时，我们完全让学生自己选择课程。最后是人文、语言以及经济课。此外还有10个月的实习阶段。学生可以中断一年的学习，专门进行企业实习，然后回学校继续学习。目前30%的学生就是采取这种做法。许多外国学生对此特别感兴趣，因为可以借机了解法国企业。
    我们的教育体系对于培养高素质工程师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作为一所汇集精英的学校，尽管我们要求严格，但我们的学生基本都能顺利完成学业并取得良好的培训结果。由巴黎11个学校组成的巴黎高科集团，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增强法国的科研能力。我们期待能够在今后获得更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