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四点半左右,大卫和我回到家里。我们两个人都累坏了,但是尽管走了远路,感觉却很好。我把车子转进自家的车道,大卫跳出车外,帮我打开车库大门。我慢慢把车开进去,然后打开行李箱,拿出背包。
“奇怪,妈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大卫说。我环顾四周,发现她的车不见了。“可能出去买东西了。”我告诉大卫。
我走进卧室换衣服,大卫则把露营装备收好。这时候冲个热水澡一定很棒。我一边冲掉一身的尘土,一边想,也许今天晚上我应该带全家出去吃晚餐,庆祝我们父子胜利归来。卧室里,有一扇衣橱的门打开了,我走过去把橱门关好的时候,发现茱莉大半的衣服都不见了。我站在那里,瞪着空空的衣橱,愣了好一会儿。大卫走到我后面,唤了一声:“爸!”我转过身来。
“我在厨房桌上找到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密封的信封。
“谢谢。”等到大卫离开,我才打开这封信,里面是一封短信上面说:
罗哥:
我受不了老是在你心目中排最后一位。我需要你多留一点时间给我,但是显然你不会改。我要离开一阵子,我需要把事情想清楚。很抱歉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忙。还有,我把莎朗留在你妈那儿了。茱莉
我回过神来,把字条放进口袋里,去找大卫。我告诉他,我必须开车去接莎朗回来,他得自己留在家里。假如妈妈打电话回来,要记得问她现在人在哪儿,并且把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他想知道有什么不对,我叫他不要担心,并且答应待会儿刚来,会解释给他听。
我火速开车去妈妈家。她一开门,我还来不及打招呼,她就不停的数落着茱莉。“你知道吗,你太太做事真是太奇怪了。昨天中午我正在做饭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打开门,莎朗提着一个小旅行包,站在门口,你太太留在车子里,不肯下车。我准备走过去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就把车开走了。”我走进屋里,莎朗原本在起居室看电视,现在连忙跑过来迎接我。我把她抱起来,她紧紧的抱住我好一会儿,妈妈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
“她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妈妈问我。
“待会儿再谈这个问题。”我告诉她。
“我只是不明白——”
“待会儿再说,好吗?”
然后我看看莎朗,她显得很严肃,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吓坏了。
“你在奶奶家玩得愉快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但是一声也不吭。
“现在回家好不好?”
她低头看看地板。
“你不想回家吗?”我问。
她耸耸肩。
“你喜欢和奶奶一起待在这里吗?”我妈妈满面笑容的问她。
莎朗哭了起来。
我把莎朗带到车上,往家的方向驶去。驶过几条街道之后,我看看莎朗,她好像一座雕像般坐在那里,红红的双眼直直瞪着前面的仪器板。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我伸手过去,把她拉到我身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来才抬起头来看着我,低声说:“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你的气?她没有生你的气。”我告诉她。“她是在生我的气,她不肯和我讲话。”“不是,不是,莎朗。妈妈不是在生你的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她问。
我说:“回家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和哥哥听,”我想,同时对两个孩子解释整个情势,对我来说要容易多了。我一直都很善于在混乱当中,维持着一切都在掌控中的表象。我告诉他们,茱莉只不过要离开一阵子,可能只有一两天而己,她很快就会回来。她只不过是想好好思考一下最近困扰她的几件事情。我说了一切该说的话,试图安抚他们:妈妈还是很爱你们,我也很爱你们,你们两个人对这个情况无能为力,所有的事情终于都会好转。大半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岩石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儿。或许他们在思考我说的话。
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吃披萨。要是在平常时候,他们会乐极了,但是今晚却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不想说话。我们机械化的嚼完了披萨,就坐车回家。
回家以后,我叫孩子去做功课,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做功课。我自己则走到电话旁边,内心交战许久之后,拨了几通电话。
茱莉在白灵顿没有任何朋友,所以打电话给邻居也没有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的消息,却会很快的传播开来。
于是,我试着打电话给珍妮,就是上星期四收留茱莉一晚的那个朋友。珍妮家没有人接电话。
接着,我打电话给岳父母,接电话的是茱莉的爸爸。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气和孩子的情况后,很显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我推断岳父母并不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正当我想随便找个藉口来结束谈话,避免作任何解释时,茱莉的爸爸问我:“茱莉要和我们讲话吗?”
“唔,这正是我打电话来的原因。”我说。
“哦,没有出什么事吧?”他说。
“我恐怕确实出了一点事。”我说,“我昨天和大卫一起去露营的时候,茱莉离家出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她的消息?”他立刻告诉茱莉妈妈这个警讯,她把电话接了过去。“她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她问。
“我不知道。”
“我很清楚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假如没有什么理由,她不会无缘无故就离家出走。”茱莉的妈妈说。
“她只留了一张字条,说她必须要离开一阵子。”“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她妈妈大嚷。
“我什么也没做。”我像个面对攻击的撒谎者般辩解着。然后,我的岳父又把电话接过去,问我有没有报警。他认为茱莉可能被绑架了。我告诉他,那不太可能,因为我妈妈看着她把车开走,而且当时并没有人拿枪抵着她的头。最后我说:“假如你们有她的消息,拜托打个电话通知我,我很为她担心。”
一小时以后,我还是报了警,但是不出我所料,除非有证据显示确实发生了犯罪行为,否则警方不会协助找人。我让孩子先上床睡觉。
午夜过后不久,我在漆黑的卧室里瞪着头上的天花板,听到有辆汽车转进车道的声音。我跳下床,跑到窗户旁边。但是我还没走到窗边,车灯的亮光就已经转向街道的方向,原来只不过是个陌生人在掉转车头。车子不一会儿就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