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会高估自己的一切?
为什么卖主总比买主的估价高?
为什么你不愿意以高价接受自己已买不到的球票?
“试用”促销是怎么绑住你的?
“30天不满意全额退款”要的什么鬼把戏?
“倒票”实验
在杜克大学,篮球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介于狂热的业余爱好与虔诚的宗教活动之间。学校的篮球馆狭小陈旧,吸音效果也差——比赛时观众席上的助威呐喊声此起彼伏,混杂回荡,成为滚滚巨雷,足以使人们的肾上腺素激增。球馆狭小自然能使人们与球员亲密接触,却没有足够的座位容纳翘首以待的球迷。不过,话说回来了,杜克人喜欢的就是这个劲儿;校方也根本没有打算把狭小拥挤的篮球馆翻修扩建,把规模增大一些。为了合理分配球票,多年来逐渐形成了一套复杂的选择程序,把真正的铁杆球迷与一般大众区分开来。
尽管春季学期还没开学,想看球赛的学生已经在篮球馆外的空间草地上搭起了帐篷。每个帐篷住10个学生。最先到的把帐篷搭在离球馆入口最近处,晚到的依次序排在后面。这一不断增长的群体被称作“克日泽斯维斯基城”,表达了学生们对新赛季本队胜利的热情期盼以及对主教练“克大爷”——麦克?克日泽斯维斯基的衷心爱戴。
于是汽笛声不定时地响起,这时很容易就知道一个人是不是铁杆球迷,血管里流的是不是正宗杜克球迷的“蓝血”了。汽笛一拉响,倒计时开始,5分钟内,以帐篷为单位,每个帐篷中最少要有一个人到篮球协会那里签到登记。如果5分钟内哪个帐篷没有人去登记,全帐篷的人就被淘汰出局,到最后面重新排队。这一过程要持续到春季学期结束,到球赛开始前48小时达到白热化的顶点。
到了赛前48小时,“帐篷签到”改为“个人登记”。在这一阶段,帐篷就不再是一个整体,而仅仅是一个共同居住的场所了:汽笛一响,每个人都必须单独去向篮球协会登记。如果错过一次“个人登记”那就要失掉本轮资格回到最后重新排队。汽笛声在普通比赛阶段只会隔一段时间响一次,但到了大赛阶段(例如与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比赛以及全国锦标赛期间),白天黑夜24小时随时都能听到汽笛鸣叫。
但上面说的还算不上是这一宗教仪式般的现象中最奇特的部分。最奇特的程序是在真正的顶级赛事期间,例如全国比赛的冠军争夺战,这时即使排在最前面的学生也不一定能拿到票。与一般赛事不同,他们每人只能得到一个摇签号码。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拥挤到学生中心的一张中签名单前面,才知道究竟花落谁家,哪些人能最终拿到决赛门票。
1994年春天,我和INSEAD商学院教授济夫?卡蒙漫步在杜克校园,经过帐篷营地时,耳边响起了汽笛声。眼前的一切触动了我们,这不就是一次活生生的实验吗?住帐篷的那些学生都眼巴巴地盼望能看到篮球赛。他们长时间住帐篷等的就是这个特别机会。但是,摇签一结束,几人欢乐几人愁——一部分人拿到了票,另一些则是无功而返。
问题是这样的:那些得到票的学生比那些没有得到门票的学生更珍视自己的门票吗?虽然后者同样地努力争取过。我们假定得到票的学生会更加珍视。我们假定的出发点是“敝帚自珍”,一旦我们拥有某物——不管是一辆汽车还是一把小提琴,一只猫还是一把棒球拍——我们对它的估价就会比别人高。
我们先想一下。为什么房屋的卖主对它的估价要比买主要高?为什么汽车的卖方期望的价格要比买方的高?在许多交易中,为什么物品所有人索要的价格比买方想出的价格要高?有句老话,“你的天花板是别人的地板”。你如果是所有者,你就在天花板上;你如果是买方,你就在地板上。
当然了,总有例外。例如,我有个朋友带着满满一箱子唱片去甩卖,仅仅因为他不愿意再带着它们搬来搬去。过来的第一个人出价25美元(其实他连唱片名都没看),我朋友就接受了。那个人很可能第二天转手卖了10倍的价钱。真的,如果我们老是高估我们拥有的东西,就不会有所谓的路边古董奇遇了。(“这个牛角火药筒你想出多少钱买?五美元?我告诉你,你淘到的可是个国宝啊!”)
把这个例外的提醒先放到一边,我们仍然相信,多数情况下,一旦拥有了某物,它在我们心目中就更值钱了。这样说对吗?那些得到门票的杜克大学学生——他们可以预想站在拥挤的看台,球员们在场内飞奔。他们对球票的估价比那些没得到票的要高吗?要得出答案,只有一个好办法:实验。
在这次实验中,我和济夫将会从那些持有球票的学生手里买票,再卖给那些没得到票的。不错,我们要当一回票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