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京时间2016年11月9日）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揭晓，入选第一届（2016年）经济解释研讨会获奖征文的《特朗普的选战营销》（作者：方毅，网上ID为francofang）在9个月前（今年2月28日）就已经提前成功推测了今天的结果展示了真正的经济学（经济解释）的强大的推断未来的能力——解释已发生之事与推断未发生之事，在本质上是同一回事，其实二者各有各的困难，不能简单地说谁比谁就更容易做到，但以说服外人而论，肯定是“神一般准确的预言”有更强大的冲击性。

这篇文章本来要到下星期的会议结束之后才与其它入选征文一起陆续在这里发布出来，但如果急于看这“预言帝”神作的朋友也可到以下地址先睹为快：http://www.economic-explanation.com/te_lang_pu_de_xuan_zhan_ying_xiao_2016_mei_guo_zong_tong_da_xuan/。这篇文章的起因大有故事可说，我在研讨会上将作为这篇文章的点评人详细讲述一切，敬请参加会议的读者们期待啊！

这个帖子的副标题是“兼再论民意调查的不靠谱”，因为关于民意调查的不靠谱我早在英国公投脱欧期间已经写过一系列文章（共三篇，第一篇是公投之前写的，第二、三篇是公投之后写的）里的第二篇分析过，而这第二篇的题目明确的就是《写于英国脱欧公投之后：为什么特朗普在美国大受欢迎还不能让精英们警醒自己严重脱离民众而在英国脱欧的预测上再一次大跌眼镜？》（http://tieba.baidu.com/p/4630386279），看来这次我只需要把这题目的文字顺序稍作调整，改为：《写于美国总统大选之后：为什么英国脱欧的结果还不能让精英们警醒自己严重脱离民众而在美国总统大选的预测上第N次大跌眼镜？》是的，民意调查与投票结果截然相反的情况其实在特朗普整个从竞选共和党候选人到最后竞选美国总统的过程中一直反复地发生着，绝不是现在才突然出现所谓的“逆转”的。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精英主导的民意调查“总是一再地”出错？而不是问：为什么民意调查“在这一次”出错？

我记得“观察者网”上大概是在今年2月~4月期间发过一篇专栏作者的文章（不是新闻报道），内容大意是那专栏作者去采访华盛顿还是纽约的一个底层民众（职业大概是卖小食之类的，是摆地摊还是小店面经营），他对那专栏作者不屑一顾而又淡定地说：这次总统选举的结果早就明显地胜负已分，那就是特朗普会胜出，就只有你们这些媒体精英不知怎的还不晓得。相比之下，今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希拉里的支持者哭丧着脸对记者说：“我身边投特朗普的人没超过5个，所以我一直坚信希拉里会赢，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活在泡沫里……”

这泡沫是民意调查给吹出来的，为什么民意调查会如此地一再大跌眼镜？早在1985年英国就拍出了一部“神剧”《Yes,PM》，其中有一集专门就是讲如何巧妙地操纵民意调查的结果，我看了深受启发。但这英剧所讲的操纵民意调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剧情背景是政府部门想左右首相的决策，于是纷纷拿出于己有利的民意调查结果，那当然是要操纵、扭曲有关的数据，以便“误导”首相以为民意是如此这般，就顺着这些所谓的民意做出相应的决策。可是从英国脱欧到美国总统选举，如此操纵民意调查有何意义呢？看网上有一种解释，说精英故意扭曲民意调查来忽悠利益团体，让他们以为希拉里必胜，赶紧把政治献金送给她以换取她当选后的政治回报，使得希拉里有更充足的选举资金。但先不说特朗普已经公开声明了不接受团体（其实就是利益团体）的政治献金，只接受小额政治捐款，利益团体要“合法贿选”本来就只能走希拉里这“华山一条路”；而这样做一方面会鼓励了支持特朗普的人更积极地参与投票以图扭转形势，另一方面希拉里团队显然也被忽悠进去了——从她生日前以童年时的自己给“未来总统”的自己发贺词这一举动可知，希拉里是深信自己会赢的，如果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输，没必要做这种事后会被打脸都打肿了的贻笑地球的蠢事啊。

10月21日的时候，我在百度帖吧的“灌水帖”的1477楼里与方毅就民意调查的问题进行过一番“网页上的公开讨论”，前因过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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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辩论中，希拉里政策观点是提高最低工资，全民医保，增加税收，川普虽然政策对，但选举搞砸了，看来美国无望，会衰退下去

我

希拉里那是典型的民主党主张，很正常。不是她个人能改变的。

francofang2015

搞砸了是怎么说的？并没有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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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希拉里未必赢，各种媒体的倾向性太强了，真的像他们公布的民调那么有把握，吃相应该不会如此难看。

francofang2015

哦，你看民调吗？希拉里领先的民调，可以去看看他们的问卷，10个问题里有5个都是类似：“川普是不是很恶心？”很多川普支持者就被恶心走了，人为造成样本有偏。

https://www.monmouth.edu/polling-institute/reports/MonmouthPoll_US_101716/比如这个民调，希拉里是4个轻描淡写的问题，川普是7个他好恶心啊的问题。这民调没有参考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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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ve youactually read or heard some of the things she actually said in those speeches,or did you just hear that WikiLeaks had released the speeches?”哈哈，这根本是在替希拉里辩解。

我

这就叫套路吧。不知道会不会上演类似英国脱欧投票结果掉了一地眼镜碎的事情，不过美国那种选举人团制度不容易出意外。

francofang2015

我看好川普，从营销的角度，他用最低的成本达到了最好的效果。至于大选，主要看那些空心化的中部州（铁锈带），川普在传统的共和党红州得票会低，但摇摆州会翻盘。希拉里则要看女性有多想要一个女总统。

我

楼主说“搞砸”大概是指川普私下说侮辱女性的下流话的录音被公开那件事之后川普显得比较被动的情况吧。

francofang2015

哦，他是说这个。这确实是希拉里的胜负手，有小道消息说是共和党布什家族放出来的。川普的形势其实没有民调这么差，我觉得是平手稍领先的局面。

我

因为这个录音一出来，我身边本来看好川普会当选的女性朋友就认为他玩完了，所以似乎这事对女性选民确实影响挺大？我自己却是无感的，这种“卧谈会”式的话其实女生宿舍里都会有说，当然程度没那么厉害而已。不过我不是“典型女性”，我的观感大概没有代表性。

francofang2015

是的，希拉里就是这个思路。看看川普，你的男上司，老公，父亲就是这么嘲笑你的。她在辩论中面对川普的攻击毫不还击，只是尴尬的微笑，估计很多女性心有戚戚焉吧。她找了10个女性控诉川普性骚扰，也不是要把川普搞到搞臭，大家都清楚那只是说说。而是要让女性看看川普是怎么攻击受害者的，女权主义在大城市的工作女性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凭什么男的可以做，女的不能做？希拉里反反复复的讲他做国务卿，出访了多少国家，我一直不懂，这有什么可以说的？国务卿就是干这个的呀？你又干的不好，出访国家多有什么用？最近才想明白，那是对工作女性说的。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我当国务卿的时候出访的国家，比所有的男国务卿都多。

我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现在舆论关于民调中希拉里领先的报道，会不会也成为一个干扰结果的其它因素，支持特朗普的人会觉得反正没希望赢了，就不去投票了。正如你所说的那些民调故意用恶心支持特朗普的人的问题来赶跑他们接受调查，使结果与真正的民意有出入。铁杆支持者当然不会受这影响，但边际上的支持者会受影响的。你说的那些摇摆州占比有多大，是个重要的因素，不是他们又摇摆回希拉里，而是他们索性放弃投票了。

francofang2015

我比较怀疑，公正的民调也大幅度低估川普的支持度。一是政治正确，二是川普这个人比较二，支持他有点说不出口。今年的医保普遍上涨，一个人搞不好就多交几百一千一个月，美国中产的可支配收入才多少？理念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先把奥巴马医保废了再说吧。当然没有可靠的度量，猜的

我

哈哈，就等着看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来验证吧。你的文章实在太应景了！

francofang2015

哈。说实话我根本看不懂川普现在的策略，等选了以后我再学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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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关于民调的不靠谱，其实有两个相当困难的现象要解释：第一，为什么精英要扭曲民调，他们要误导谁？为什么不考虑连“友军”也被误导的后果？第二，为什么即使“公正”的民调也大幅度低估特朗普的支持度，以至于还不如一个美国摆地摊的底层民众把真相看得清楚？我那写在英国脱欧之后的文章只能算是提供了一些线索，并不算是完整的解释，大家都来思考一下吧。

有这么一个关于“统计数据不靠谱”的段子——这世上的谎言有两种：一种是直截了当的谎言，一种是统计数据。看来，现在这个段子要改一下了——这世上的谎言有三种：一种是直截了当的谎言，一种是统计数据，还有一种是民意调查！

PS：最后再补充一下，我认为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无论对于美国、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好事，是优于希拉里当选的。特朗普的主张之中其实也有很多不正确（即违背经济学理论）的东西，但他的优点有两个“实”：其一是诚实，其二是务实。跟希拉里这满嘴谎言的大骗子相比，特朗普的大嘴更多是诚实的表现。与一个大骗子打交道，你都不知道他（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其实信息费用更要远远高于特朗普这种看似飘忽、难以预测的大嘴巴。但更重要的是务实这个优点，我一向认为商人转型做政治家可能是所有各种职业的人转型做政治家中最好的选择，从中国古代的管仲、吕不韦的历史经验就可见一斑。从真正符合科学的“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国家就是一个放大了的企业，能把企业经营得好的人会懂得做事想成功就要顺市场而为，而这正是治理一个国家最需要的明智。特朗普即使有再多的无知，但当他碰上现实的南墙时，务实会让他选择改弦更辙。这对美国当然是好事。而对中国呢？在中国现在的军事力量绝对还是无法跟美国相比的前提之下，中国是当年那个还进行着商鞅变法的秦国，还远远不到扫灭六国、老子天下第一的时候。在这个最大的局限条件下，与一个愿意暂时回到孤立主义舔舐自己的伤痕累累的美国和平相处，而不是面对一个狗急跳墙要发疯引爆全世界火药桶的美国相处，肯定是前者更有利。而中美这两个大国相安无事，就是世界之大幸。所以，现在的结果其实真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最优结局。不过这次美国总统选举即使是希拉里当选，其实也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我认为最糟糕的情况是民主党的极左派桑德斯当选，谢天谢地谢上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