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同时思考两种对立的观念,而且思路依然缜密,才是第一流的智慧。
—司科特·菲茨杰拉德
有些经理人看过我们所谓卓越管理的八大特质后,表示这些特质很有意思,却非不可或缺,不足以解释卓越企业为什么如此成功。在我们看来,这些经理人可是大错特错,他们大多是聪明的商界人士,可是采用的理论基础却已经过时。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新的理论不论正确与否,并不容易获得,而且还处于相当早期、混沌的发展阶段。顶尖的理论通常很难理解,也很难运用到真实的世界。
所以我们需要新的理论来说明卓越企业的绩效和这八大特质之间的关系。在本章,我们会试着从近年发展的管理理论,说明卓越企业的数据里有何理论上的意义。
不过先让我们暂时回到理性模式的世界。这种旧式的管理理论很直接,没有模糊或是矛盾之处,所以相当吸引人。可是真实的世界并非如此直接。(有趣的是,有位日本同道批评我们为其客户所准备的报告。他认为其中的说明过于精确、没有任何模糊之处,他的客户会因此感到怀疑。)科学的发展也充斥着各种矛盾,我们发现这点跟管理学理论的世界极为相似。就拿光的研究来说,科学家起先认为光是由粒子组成的,后来又发现光的动态呈现波状,等这样的观点被采纳,却又出现大量资料证明光是由粒子组成的。不过如果光的确是由粒子组成的,它应该有质量,就不可能以光速移动(光的传输速度的确是光速)。海森堡的研究结果显示,人们可以了解亚原子粒子的位置或质量,但是无法同时掌握这两者。物理学应该是最合乎理性的科学,但物理学家却以“魔力”、“奇怪”、“反物质”和“夸克”之类的名词来形容粒子,让物理学在模糊的透视镜里横冲直撞。
通过比喻(也就是我们曾经接触过、看过或是尝试过的事物)来掌握科学原理,会比较容易理解科学。这也是尼尔斯·波尔的原子模型会受到欢迎的原因。这套原子模型看起来就像太阳系一样,电子围着核子旋转,就如同行星绕着太阳转一样。不过,这种论点无法帮助理解原子,因为原子跟太阳系并不太相似。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以军队来作为比喻,可能会比较容易理解管理的世界。在20世纪,大多数人还是会以军队来比喻管理结构。但要理解比较复杂的事物,这样的比喻就再也行不通—譬如陷入战火的兵团,就算一切明朗还是会有问题。威廉·曼彻斯特(WilliamMachester)在《永别了,黑暗》(Good-bye,Darkness)中讲了一个故事。年轻的海军上尉要带领大家突破重围,但是陆战队老兵对这种未经考验的狂热和命令嗤之以鼻。结果年轻的军官独自冲锋陷阵,从此一去不返。所以,任何识途老马都知道,即使在军队中,透彻的军队模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不见得可行。我们显然需要更好的管理理论,但是,一开始要有更好的选择并不容易;加深了解之后,可能会变得比较容易。新一波管理思潮引领我们进入一个模糊、充满矛盾的世界,就如同科学的世界一般,不过我们还是觉得新的理论比较实用和实际。最重要的是,这些卓越的企业深谙矛盾的管理之道。
说明管理理论进化过程的论述相当多,对我们的研究而言,斯坦福大学理查德·斯科特提出的论述是最实用的起点。斯科特把理论发展和管理实务划分为四个主要时期。每个时期都有其独特的双向组合,一方是从“封闭”到“开放”,另外一方则是从“理性”到“社会”。现在让我们先看从封闭到开放这一边。这是从机械性的组织思考方式(封闭)到意识形态的思考方式(开放性)。20世纪前60年当中的管理理论并未将环境、竞争、市场或是公司外界的事物纳入考虑,而是以“封闭系统”的观点来看世界。思维核心在于如何充分运用资源,所考虑的范围仅限于公司内部要素。这样的思维与现今的管理思维大相径庭,也较为短视。这种情况一直到1960年才有所改变,当时理论学家开始认识到国际组织动态会受到外界事物的改变,于是将外界力量对组织内部的影响力纳入考虑,随之进入“开放系统”的时代。
斯科特模型的另一面是从“理性”到“社会”。在这样的背景下,理性意味着组织的存在具备明确的目的和目标,这些目的的确定十分直截了当。譬如,如果你的公司属于采矿业,你的目的应该是如何从目前的矿井以及未来的开采活动中创造最大的获利。如果将之视为既定目标,高层主管需要选择的就仅限于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实现目标。在这样的基础之下,公司可以做出理性的决定,而且循序发展。至于社会性,则是认识到目标设定的复杂,并且暗示目标的选择并非直截了当或是演绎而来的。(譬如,我们先前假设的矿井业务,“最大化”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怎么衡量“获利”—我们所做的仅限于采矿吗?怎样根据“探勘成功”这么难以捉摸的事情,做出具体的决定?)社会观点认为,确定目标是基于价值的抉择,而不是机械性的抉择。这样的抉择主要取决于社会性的结合、过去的习惯模式,以及其他会影响团体工作的动态,而非明智的思维。
把这两个轴线组合起来后,这四个时期就明确地凸显出来。第一个时期是从1900年到1930年左右,这是“封闭系统—理性行为者”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主要理论支持者为韦伯和泰勒。韦伯为德国社会学家,主张依规定行事的官僚制度是最有效率的人类组织形态。美国的泰勒则以时间和动作研究验证韦伯的理论。韦伯—泰勒学派认为,如果可以学会一套规则和技巧,如工作突破、最大控制幅度、权责分配方法,那么管理众人的问题或多或少可以得到解决。
韦伯和泰勒的梦想当然没有实现,封闭系统—理性行为者的时代在1930~1960年为封闭系统—社会行为者所取代。这个时代的代表人物为埃尔顿·梅奥、道格拉斯·麦格雷戈以及巴纳德和塞尔兹尼克。
梅奥为哈佛商学院临床心理学家,被誉为霍桑实验之父。这些研究工作一开始在许多层面都跟泰勒学派的传统极为相似,只是针对各个产业的保健要素进行直截了当的实验。这些研究主要是在伊利诺伊州瑟赛罗(Circero)西部电气工厂的线路室进行,目的在于测试工作状况对生产力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