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在雍正厅里吃饭,正厅那边举行生日晚宴的仪式,因此过了很长时间才上菜,这段时间正好方便我们聊天,只是聊天范围就仅限于与我同一桌的,其余三桌的聊天“盛况”我就不知道了,看起来敏友所在的那一桌也谈兴甚欢,请坐那一座的读者负责讲述那一桌的内容。
在我这一桌上,先是坐我旁边的一个读者再次问起反F“3+1"的分析,我就不细述了。然后不知怎么就说起货币政策失效的问题。今年3月份的时候我在《南方都市报》发表过一篇名为《通缩下的货币政策选择》的文章(http://tieba.baidu.com/p/4112560102),其中一部分就谈及“货币政策失效”的问题,只是报纸有篇幅限制,没有解释得很充分,这次在饭桌上时间充足就解释得很完整了。
中国目前已经处于货币政策失效的状态之中。我之所以在上述《南都》的文章里主张央行一次性地下调存款准备金率,以及推行利率市场化,可不是作为“货币政策”的建议而提出的。而是中国的存准率就是处于高得不正常的水平上,只是以前通胀压力山大时,央行要是大幅下调存准率会给市场造成误会,这就制约了央行难以摆脱此前累积起来的把存准率提得太高的错误。但既然现在是通缩而不是通胀,那干嘛不趁着这个有利时机把存准率下调到合理水平呢?推动利率市场化也是类似的逻辑,不是为了搞什么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而要推这个政策,而是目前这种环境是比较有利于推行这个政策而已。
而货币政策之所以失效,可不是因为凯恩斯所说的“流动性陷阱”,而是因为它本来就并没有刺激经济增长的作用!如果货币供给量不合理,导致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发生脱节,那么使用货币政策调整货币供给量到合理的程度,消除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脱节,是能促进经济增长。但根本原因并不在于货币政策能刺激经济增长,而是正确的货币政策(定义为能将货币供应量设置在合理的水平上)能为经济增长提供一个币值稳定的平台而已。要是货币政策能用来刺激经济增长,那岂不是等于说货币供应量能决定投资回报率——从微观看是市场利率,从宏观看就是经济增长率——的数值?这怎么可能呢?因为这也等于说,是政府而不是供给理论决定价格的高低——政府想它低时就搞价格管制,政府想它高时就搞价格支持——了吗?但政府又不是上帝,怎么可能改变经济规律?
事实也是,我们看到自08年金融海啸以来,从美国到欧盟到日本到现在的中国,大搞QE(量化宽松,本质就是增加货币供应量)的结果是除了美国效果看起来还算可以之外,其它没有一个是成功的。根据“边际分析法”,同样的局限条件出现不同的结果,说明这个局限条件不是关键的,或至少不是唯一的关键。但为什么美国搞QE的效果看起来还算可以呢?我们仔细对比美国与其它国家有什么明显是不同的局限条件人,就会发现美元是国际货币,其它国家的货币都不是。所以,决定了美国搞QE的效果似乎比较好的关键的局限条件其实并不是QE本身,而是有否国际货币地位。对照大萧条时的历史经验,更能证明这一点,上述发表于《南都》的文章已经提及这个历史经验,这里不再重复。
这里要着重说的是: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怎么能做到将危机转嫁出去呢?其实逻辑很简单,作为国际货币,每一个美元发行出来都收了巨额的“铸币税”,所以通过QE多发美元就等于是增加征收铸币税,从而将他国的租值蚕食过来,用于填补美国受金融危机冲击而经济下行所造成的财富减少。然而,如果其它因素不变,美国这样持续地搞QE,会造成举世通胀、美元贬值,人们越来越不愿意持有美元,其国际货币地位迟早岌岌可危。也就是说,美国这样凭借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来蚕食他国租值,其实也是以不断削弱(蚕食)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为代价的,堪称饮鸩止渴之举。或者换用经济学术语来说,是搞QE的“边际效应递减”。所以,美国必须要改变“其它因素”来阻止它搞QE的“边际效应递减”。怎么办呢?其实很简单,如果世界其它国家都乱七八糟,不是战争打仗就是恐怖袭击,美元就成了最好的资金避难所,即使美元不断增加,人们仍然会选择继续持有它,则美元就不会贬值了嘛!——这完全解释了“阿拉伯之春”以来整个世界的国际政治格局的变化。
这是我当时在饭桌上讲的分析,后来在回广州的路上又向朋友讲了一遍。朋友给我这全套解释补充了重要的一点:美国国土孤悬海外,欧亚大陆再怎么大乱都影响不了它,所以搞乱世界既能支撑起美元的币值,引起的战火又不会烧到它自己身上,真可谓两全其美。其实以前的一战、二战也是这样,只不过以前是欧洲自己搞乱自己,美国作为旁观者“渔翁得利”;现在是美国刻意搞乱世界,但结果仍然是它从中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