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去上学
学生们向我们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在一个担惊受怕的环境中学到的知识反而记得更牢固。大到在战场上的出生入死,小到被开水壶烫到手指,这些经历都能让我们永生难忘。我们会永远记得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是如何成功地逃脱威胁的。
学校早就明白了这点。它们需要一条捷径以便每年可以成功培养出成千上万的学生,而恐惧又是能让学生们变得服从听话的最好的捷径。于是,教室变成了充斥着恐惧和考试的战场。
所以,当人们都学会适应了这个体制,完成了标准化的测试,低下头服从指示的时候,你还会觉得惊讶吗?学校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把这种感觉强行灌输给了我们——恐惧,恐惧,越来越多的恐惧。我们害怕考试得个d-的分数,害怕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害怕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也会有一些用心良苦的老师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是整个社会体制让他们别无选择。想在教室里实现一些人生中积极改变是相当困难的,一没时间二没帮助,不过是个难以实现的口号罢了。
在这种现实情况下,让人们去做一些有创造性的工作,想要开拓他们具有想象力的视野,搞搞艺术创作自然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你没法预测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另一方面,训练和恐吓确实是很有效的手段,能够让学生们认清现实、形成固有的性格模式以及变得服从听话。毋庸置疑,我们需要学校和老师,但我们需要的是那种可以让学生完全信赖而不会恐惧的学校,是那种可以在学生交出他们充满创造力的而不是毫无新意的作业时,给予他们奖励的老师。
学校真的有用吗?
倘若我几年如一日天天让你学习数学分数,配合着全程的练习、考试以及奖励,那么,你学会分数的可能性有多大?在对学生传授既定知识方面,学校还是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问题就在于,我们教授给学生的那些东西本身就是错误的。
以下就是我们正在让孩子们学习的东西(包括成功的不同等级):
·适应。
·服从指示。
·使用2b铅笔。
·做好笔记。
·每天按时上课。
·为考试临时抱佛脚,不能忘记最后期限。
·写一手好字。
·学会使用标点符号。
·别的孩子相信什么,自己就相信什么。
·不许有疑问。
·不许挑战权威。
·最低限度地完成任务要求,这样你才有时间去做其他事。
·一定要考上大学。
·做一份体面的个人简历。
·不能失败。
·别说让自己尴尬的话。
·尽可能成为运动健将,如果可能,最好能把四分卫打好。
·参加大规模的课外活动。
·做个多才多艺的人。
·别让别的小孩儿说你的闲话。
·任何知识只要了解个大概就好。
现在,关键的问题来了:
以上这些内容,究竟哪些才是成为关键人物所必须具备的呢?
我们培养出来的那些人才真的是符合社会需要的吗?
问题的责任并不在那些优秀的老师的身上,优秀的老师们一直都在致力于培养出具备关键人物素质的人才。要怪就应该怪这个良莠不分的教育体制,扼杀艺术家,培养大官僚。
伍德罗·威尔逊[29]谈到学校教育时,是这么说的:
“我们希望一部分的学生能接受博雅教育[30],但我们同时也有必要要求更多的学生放弃接受这种教育的权利,转而去做一些具体的有难度的体力工作。”
在雇佣大量平克顿侦探事务所的私人侦探以及动用国民警卫队以野蛮暴力的方式镇压了工人罢工之后。安德鲁·卡内基[31]把工人的这种骚动归咎于他们所受的教育太少:“看吧,国民生计的第一缕曙光是什么?拯救国家的灵丹妙药是什么?——教育,教育,教育。”
这个模式很简单。资本家们要求工人听话、能干、甘愿拿比自己创造出来的价值要低的工资,而他们的薪水和资本家的收益之间的差额,就是利润。
让利润变得越来越多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提高工人的服从性。正如卡内基所说,要想做到这点,最好的途径就是要建立一个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教育工业体系,培训工人使之能更好地配合服从。
由此可见,学校的教育体制同工作的体制变得如出一辙并非偶然,学校里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监督人员、规章制度以及质量管理体系的出现也绝非偶然。如果你做得好,你就能得到另外一份更好的工作(也就是级别升高了),继续保持下去,你就能得到一份真正的工作。倘若你太差劲了,比如不及格甚至胆敢叛逆造反,那你一定会被一脚踢出局。
[29]伍德罗·威尔逊,1912年作为民主党候选人当选为美国第28任总统并且在后来获得连任,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学术成就最高的一位总统。——译者注
[30]“博雅”的拉丁文原意是“适合自由人”,在古希腊所谓的自由人指的是社会及政治上的精英。古希腊倡导博雅教育(liberal education),旨在培养具有广博知识和优雅气质的人,让学生摆脱庸俗、唤醒卓异。其所成就的,不是没有灵魂的专门家,而是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译者注
[31]钢铁大亨安德鲁·卡内基曾捐赠几百万美元建造图书馆、大学和博物馆。实际上,他的钢铁厂污染了很多小镇的环境,卡内基本人也有对工人粗暴苛刻的名声,他甚至还曾雇佣臭名昭著的平克顿侦探事务所的人向罢工工人开枪。——译者注
“我在学校的表现很好”
“因为我在学校里的表现很优秀,所以工作也一定会很优秀。”对于学校来说,评价一个学生是否优秀的标准,就是看你在学校的表现是不是足够好。
如果你想在学校待一辈子,那表现好点儿当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技能,但对其他人来说,在学校表现得好有点儿类似于玩飞盘玩得好,如果能做到当然不错,做不到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除非你之后的工作内容也会涉及布置作业、翻遍教科书找那些老师早已知道的答案、遵从教导、在高压力的环境下工作、用有限的能力来“反刍”、把一个165克重的飞盘扔得越远越好等事情。
有时候,学校所起到的作用常常是过犹不及的累赘。换句话说,一个好的学校应该能够根据态度和天分挑选人才。在你实现你的理想之前,进入或离开学校对于过去的你来说都无异于立了一份遗嘱。很多成功人士都会有一种感觉,尽管他们受过高等教育,但这却不是他们成功的原因。
学校应该教些什么?
只有两样东西:
1.解决有趣的问题。
2.引导能力。
解决有趣的问题
这里的关键词在于“有趣”二字。如果只是回答一些类似于“1812年战争的爆发时间?”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很容易就能从永远在线的维基百科网站中找到答案。能够回答那些用google搜索不到答案的问题才是最厉害的,比如说:“我接下去该干什么呢?”
学校总是认为最优秀的毕业生都应该成为训练有素的三角学家,他们可以为老板计算出来某一个三角形的斜边边长,真是暴殄天物的浪费!如果要学习三角学,那唯一的原因应该是在某个瞬间——这是个挺有趣的并且值得我们去弄明白的问题。明白了之后,我们就不必再管它了,转而去寻找别的比这更有趣的新问题。那种死揪住一个问题去死记硬背、刨根问底的方法,实在是浪费时间。
引导能力
领导是一门艺术,而非天赋。它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事,需要后天的学习。就像教我们如何服从一样,学校当然也可以教我们怎么去领导。比如在社交场合如何做到八面玲珑,与人沟通交流怎么才能敞开心胸,了解建立一个“群落”的必要因素等。然而学校只是为那些极少数天生具有领导者素质的人们提供了某些出路,而并没有教给其他人怎么样去做。领导能力可比只会服从的能力要有用得多。
寻找好老师
好老师是宝贝,就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而不好的老师则是破坏大王。
我们的学校应该一方面把好老师从各种各样的考试、汇报以及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另一方面要开除那些不好的老师。我知道这个办法听起来像个白日梦。为什么会是变成现在这样呢?如果学校需要培养的只是简单的体力劳动者,那么不好的老师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但是现在,不好的老师是个危险人物。
其实也不能全怪老师,要怪只能怪整个教育体制,培养出来的仍然是只懂服从的、能在考核中拿到好成绩的工人。